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续小邪专栏:问茶

发布时间:2014/7/2 16:09:3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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续小邪专栏:问茶
  我的外婆好茶。等到我出生懂事,记忆中每年清明那场雨刚过,母亲便会惦记起家中这一季的新茶。不久便会有老家来人捎来一袋子茶叶。颜色褐黄或灰黑,被烘烤翻炒成脆弱的条状,捧起一把至鼻前嗅出苦涩中那股清淡。? ?后山的茶山是我儿时长假的去所。母亲说那是外婆的精神寄居地。在还没有我的时候,自家有茶山,文化大革命都被收了。外婆常喝的绿茶便断了。外婆是大户人家出身,仍旧是不愿去别家乞要。不是拉不下脸,更是害怕人家说这喝茶的习惯是资产阶级生活作风。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是否还着惦念每年这时采茶收茶的热闹景象,那捂过一整个寒冬,纳了一春雨水和晨雾的叶子,那轻盈与味道,她谁也不能告诉。哪怕是她的丈夫。那时她总是让二女儿去远方看望他,带上工分兑换来的日需品,还有一点陈茶。她自己只是终日劳作。农民看天吃饭,年年盼的都是田里的庄稼有个好收成,全家五口整年的口粮都指望那一亩三分地。交的多,分的也便能多些。每到春天,却是外婆最纠结的时候。那时家中无完整的工分,外婆一个人还要拉扯4个孩子。外公远在外乡劳动改造。田里的活一日到晚忙不到头。? ?整个春天,外婆的腰多半都是弯在田里。傍晚回家,在墙角换上布鞋后仍是拿上茶杯,破竹篾茶几上抓一小把不知哪个年头的绿茶,走廊上喝下这泡茶才算是定了神。再后来连这陈茶都供应不上了,她便在后院种植茉莉。待梅雨季节,傍晚茉莉花开,花香浓郁又清冷。那时的空气质量还较好,雨水也不见得多脏。她摘取几朵茉莉花装进衣兜。回廊的青石板上踏干净胶鞋上的泥土,便将兜里的茉莉花舀一勺井水冲洗扔进杯里,冲上新烧的开水。坐在檐下喝下一杯茶后才开始操持晚饭。? ?外婆喝茶是连茶叶最后都拨食干净的。喝尽了茶,细细再将茶叶咀嚼。再后来,日子平静了。自家的茶树也没有再起。她倒是惦记山上几株野生茶树,开春采茶前总能一株株将分散在山林四处的茶树找到,摘回家自己做个茶吃。那茶不过是普通品种,也许是连个名字也没有的茶种。家乡喝茶不讲究,爱喝茶的人独饮,聚众的人多半少不了麻将棋牌助兴。久居闽南,少不了常参加茶话会。若是三五好友喝茶,在这东南一偶茶话会重点是喝茶,话是个配角。若是带着商务性的洽谈或见面就另当别论。电话里邀约就一句话:新进了什么新茶,来试试。春茶时节,便会自己打电话去问:新茶到了吗?福建人爱茶,将喝茶当做了葡萄酒来品。斗茶、品茶,论茶,都一五一十毫不马虎。? ?泡茶喝茶的人都好问,问关于茶的种种。也有饕客,不屑问,只单凭几口茶,便头头是道地谈论这杯新茶来。人们谈论茶,前三句在谈茶道,马上接下来总是进入一种直觉的放大世界,盲目而自闭的空间。那些喝茶不问不答不语的人,多半是把茶拿来喝,品的那个环节并非没有,而是习惯沉在心底,像生活般默不作声。比如我的外婆。
文/续小邪  媒体从业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