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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班章光环之下的新班章

发布时间:2015/10/19 0:02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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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双版纳州勐海县班章村委会,一个以茶闻名的山村,一个因茶富足的山村。2008年至今的6年间,村人们习惯了茶价梦幻般地上涨。多年以后,面对令人咋舌的班章茶价,融昌普洱的负责人说道,2008年班章春茶价起飞前的那次村委会会议。

身为西双版纳州勐海县班章村委会的成员,他记得,在那次会议上,与会者认真讨论了当年春茶价格每公斤800元是不是真的。但就在会议结束之后的第二天,亲眼看到,有人以每公斤900元的价格收走了茶叶。

2008年到2014年,6年间,李冬和村人们已经习惯了茶价梦幻般地上涨。今年,李冬所在的新班章村出售的古树干茶价格是每公斤3000到3800元,这个价格是去年同期的一倍。

微妙的新老班章

新班章今年的古树干茶价只有老班章的一半。新班章人很热衷向外来人讲述新老班章的变迁轨迹。

村委会所在地是新班章,今年1月份,班章村委会前的篮球场上竖起了一块褐红色的大理石碑,上书《新班章纪略》,交代了新班章的来龙去脉。“班章”在傣语里的意思是桂花树窝棚村,专家将班章的建寨年份确定为1476年。这里最早的居民是布朗族,今天,居住在班章的人则是哈尼族人,而古代濮人在这里种植茶树的历史已近千年。

新班章今年的古树干茶价只有老班章的一半。新班章人很热衷向外来人讲述新老班章的变迁轨迹。

3月29日中午,60多岁的李姓村民饶有兴趣地将石碑上难懂的文字解释给外来人听。哈尼人的祖先从1852年迁入,为了躲避战乱和自然灾害,先后经历了枢过铺存、马丫铺存等13次搬迁。“铺存在汉话里,就是老寨的意思。”最后落脚点是职年铺存,也就是现今所称的新班章。

1943年,哈尼人开始了又一次搬迁,少部分人搬到了座班铺存,也就是现在的老班章,据此,李师傅认为,从历史的变迁来看,新班章虽然名字中有个“新”字,但历史要比现在的老班章更久远。现今的新班章之所以落下了个“新”的名头,是因为在1968年最后一次搬迁时,又有人搬回了职年铺存,也就是现在的新班章。

年代越久远的普洱茶价格更贵。在新班章人看来,老班章产出的茶叶,价格比新班章整整贵了一倍,这和他们的名字中有个“老”字有关。

李冬有一张1963年的地图。他专门找出这份地图,以示新老班章的历史沿革有可靠证据佐证。“这张地图上就只标出了我们新班章,根本没有老班章的字眼在上面。”

在李冬的描述中,除了新老班章外,距离新班章不远的地方,还有一个叫做班章老寨的地方。班章老寨也在1968年一起搬到了新班章。现今的班章老寨,是新班章人的茶山。茶山的名字就叫古祥铺存茶山,茶山上还留有几处平整的土地。这些平坦的土地上,种着当地人都叫不出名来的参天大树,大树下则是茶树。李冬说,那是当年班章老寨人居住的宅基地。

由于没有文字记载,班章人的历史仅靠世代口耳相传。这几个如同文字游戏般的地名,简单勾绘了班章人的百年史。如果不是班章茶价的节节攀升,引来了外地专家的考证兴趣,当地人也不可能将班章的历史精确到年。对外,他们只有一个统一的名字“班章”,而不再细致区分新、老班章或是班章新村。

2004年,李冬一家的总收入是3000元。依托仅隔7公里的老班章茶价飞涨,今年,李冬估计自家的卖茶收入将逾百万——虽然在他们新班章,每公斤茶的售价只有老班章的一半。

富在深山

今年的春茶收购旺季来临时,李海兵说他“见过村里有法拉利”。而李冬的记忆是“法拉利进不来,我今年见过最贵的车是卡宴”。

当李海兵还是一个13岁的少年时,他就体会到了贫穷带来的种种不便。那是2004年,李海兵在村小读完四年级之后,面临两难抉择:继续去勐海县城读书,或是辍学。

同村绝大部分同龄人选择了辍学,而李海兵最终选择步行4个小时到县城,继续学业。当时的新班章虽然已经通路,但进出车辆并不多,少年李海兵最常见的“车”是拖拉机和面包车。

2002年,被认为是普洱茶热的肇始之年,当年,每公斤班章茶从上一年的11-12元突然涨到80-120元。新班章人显然没有感受到,外界对普洱茶已开始投以火辣辣的眼光。2004年,李海兵孤身一人走在通往县城的求学路上,李冬还在为一年进账仅3000元的窘迫生活而愁眉不展;2005年,有企业策划了普洱茶进京的营销活动,普洱茶价格更是狂飙突进式猛涨;2007年,普洱茶在被外界冠以“疯狂的普洱茶”声中应声跌落。

新班章人对此毫无感觉。

茶农们普遍感受到“卖茶能挣钱”的时间是2008年。这年,新班章人为800元/公斤的茶价是否虚高而焦虑。古祥铺存茶山上一棵被专家册封为“班章茶王”的古茶树,在2009年春茶发芽前遇到了一位口味挑剔的老板,老板直接跟随茶树主人采摘茶叶,并全程监督茶叶制作,然后以2万元/公斤的价格买走了“茶王”产出的单株茶叶。这棵“茶王”的主人是老班章人,今年,主人在“茶王”四周围起了铁丝,圈出直径约4米的一片。

从2009年起,李冬开始将自家茶山上的茶分开采摘,“大小树茶分开采”。当地人所谓的大小树,百年以上茶龄的就是大树,百年以内的矮茶树算是小树,茶农们有着“只可意会不可言传”的经验来区分茶山上的大小树。“这棵就是大树,虽然不高,但是我知道,没有几百年的历史它长不成这个样子。”在古祥铺存茶山上,李冬指着一棵2米多高的茶树说。他说不出来准确判定树龄的方法,只知道这里的很多茶树是“爷爷的爸爸带着栽下去的”。

区分大树茶和小树茶其实也很简单,小树的鲜叶通常长10厘米左右,大树茶的鲜叶只有小树茶的一半左右,更老的茶树上长出的鲜叶甚至更短,“就像人一样,年轻的时候长得高、长得快,老了就慢慢矮了”。

2008年以后,李海兵再也不会因为看见寨子有豪车而好奇了,今年的春茶收购旺季来临时,李海兵说他“见过村里有法拉利”。而李冬则否定了这种记忆。“村里都是土路,坑坑洼洼的,法拉利进不来。我今年见过最贵的车是卡宴,来了两三个。”

盛名之下,班章茶引来了大批豪客。一来二去,老板和村民们也熟络了。近两三年来,每到农闲季节,会有广东老板把年轻的村民接到广东旅游。

茶叶带来的大变化

高企的茶价带来了远超预期的收入。财富的突然剧增,让新班章人开始思考下一代的培养问题。

2010年,李海兵考入昆明工业职业技术学院,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。他的大部分辍学同龄人中,很多连用基本汉语沟通都困难。“如果有人来买茶,客人只管出价,价格到位了,他们就会点头示意。价格嘛,当然是越高越好。”

2010年,新班章还通了网络。如今,新班章人个个用的是最新款的智能手机。通过类似马帮进京之类的高超营销手段,普洱茶的文化历史被挖掘出来,普洱茶还被专家们赋予了减肥、降压、抗动脉硬化、抗衰老等,甚至防癌、抗癌等功效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涌进新班章,找寻原汁原味的好茶。

2011年,为了迎合外来人们的喝茶习惯,李海兵家和大多数同村人一样,置了一套小小的茶具。2011年以前,新班章人只用搪瓷缸来泡茶喝,喝淡了再放到火上煨一下继续喝。更老的人,用竹筒当茶缸。

家有70多亩茶山的李贵强,在新班章是排名一二的种茶大户,他在自家楼里支起了茶桌。3月28日傍晚,他将当天采回的茶焙炒、揉捻之后,在露天下的竹篾毯子上散开晾干。忙完这一切,李贵强慢悠悠走进木板房,泡好茶,招呼客人吃茶。

李海兵家的茶山不如李贵强家多,两兄弟又在外念书,今年,李海兵家还没有卖出茶叶。每当有车子停在路边,他都会急切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到家里入座。28日下午,李海兵带着客人穿过凌乱的待装修屋,一溜烟滑下简易楼梯,右转进入哈尼人的传统民居房里,里面一片漆黑。“我家今年还没有卖出茶呢,你先来我家尝尝茶叶味道嘛!”他边走边说。屋里可以看见,木板上摆放着一溜装在硬纸盒里待出售的毛茶。

作为新班章第一代大学生,李海兵对班章茶的思考不止是“价格越高越好”。今年1月回家,他在勐海一家公司实习了几个月后回到新班章,一边准备毕业论文,一边计划把家里临公路位置的一间房装修出来做茶庄,客人一下车就可以来品茶。“现在新班章人的卖茶方式,都不能算是专业销售服务,他们只想尽快把茶叶卖出去。”李海兵学的是市场营销专业,他希望毕业以后回到新班章,把茶庄开起来,然后再尝试在淘宝上卖自家产出的正宗班章茶。今年6月,他要进行答辩,毕业论文题目是《普洱茶的销售市场现状分析及营销策略》。

高企的茶价带来了远超预期的收入。新班章人家家至少都有一辆皮卡车,产茶大户李贵强则在去年换了一辆价值近50万的三菱越野车。财富的突然剧增,让新班章人开始思考下一代的培养。李贵强把两个儿子分别送到景洪和勐海读书,李冬则把儿子送到普洱读书,他们认为“村小学的教学质量不行”。两个父亲都有充分的自信:自己的孩子今后会子承父业。

新班章的96户人家中,已经有10余户人家拆掉了传统的哈尼人木板房,盖起了天蓝色瓷砖瓦的钢筋混凝土房,李冬对此很不安。“这样哈尼人的传统就消失了。可是,如果邻居都建了新房,我不盖的话,就显得我比别人弱。”班章村委会曾向上级政府提出过保留哈尼传统木板房民居的建议,但未得到上级政府响应。

购置车辆、建盖新房、到城里买房,成了新班章人衡量个人能力的硬指标。据李冬估计,已有30多家新班章人到勐海县城买了房,“我老母亲已经78岁了,只能留在村里,不然也在城里买房了。”

这个冲击波甚至波及距离新班章近30公里外的勐混镇曼蚌村委会广别老寨。25岁的“四二”一家,在度过了1990年代末普洱茶低迷期的艰难岁月、熬过了新世纪普洱茶外热内冷的孤独之后,从2008年开始,迎来了年年向好的日子。今年,他家的古树干茶可以卖出每公斤1500元的价格。他计划在今年内起一栋新房,预算70万元,明年带着老婆和儿子去三亚旅游,后年争取到广州或深圳开设自家的茶庄。

“四二”汉名是黄志强,他给儿子起名为黄润,寓意儿子的前途就像这些年的茶叶价格一样,风调雨顺。

今年记者特别多”

班章吸引的不是旅客,是商人和记者。新班章没有旅馆,外来人要么住在茶农家,要么就只能求助村委会。

李冬是班章村委会的监督主任,主要工作是监督村账务。2013年底,班章村的户头上已经有了10多万的账面余额。

当地人习惯在每年元旦举行盛大活动,有了钱,李冬就牵头组织,进行射弩、打陀螺等比赛。往年都是简单的游玩,没有奖金。今年,李冬为比赛设立了奖金,一等奖2000元,后面的依次递减500元,到四等奖就没奖金了。元旦晚会上,李冬还从老班章请来了摄像师,记录下村里青年男女用三天时间排演的节目。

来自大理的包工头董成见证了这台晚会。多年来,新班章的点滴变化,他都有参与。他今年36岁,在新班章一带活动了五六年,目睹了新班章的起飞。3月28日晚,他不请自来,坐到了李冬家的饭桌前。“出门在外,用不着那么客气”。在新班章,他主要帮人盖房子、盖烤茶房、修路。

外来人董成去年只碰到了两三拨记者,今年3月刚过,他就碰到了近10拨记者。“今年记者多得耐不住,”说到这,李冬也转头向董成抱怨,“今年已经来了好几拨了。村里好几次都安排到我家,不接待还不得。”新班章没有旅馆,外来人要么住在茶农家,要么就只能求助村委会。求助村委会的人,大多都被安排到了李冬家。稍早前,李冬还接待了拍摄纪录片的摄制组。

为了防止外来茶叶鱼目混珠,新班章在入村的三条道路上设置了检查关卡,“只要发现有人拉着外面的茶进来,就直接当场烧掉,罚款2万元。这是动真格的。”说到这里,董成也变得很严肃。

采茶季节,也是招采茶工的时节。李贵强家今年招了5名从缅甸来的工人,吃住在自家;李冬家的3名采茶工来自澜沧和缅甸。按照村里的规定,招收采茶工吃住免费,每天工时费100元。

村里除了规定每天的工时费不超过100元之外,还对其他内容做出了规定:统一价格、不施肥、不修剪、不掺茶。一旦发现掺茶,村里要重罚。

班章人的茶山掩盖在茂密的森林下,从远处看,根本看不出来是茶树。在树荫下历经数百年甚至千年长出来的茶树,虽然长得慢,但茶味更足、价格更高。3月29日清晨,天色渐亮,新班章在鸡鸣、狗叫声中开始了新一天,家家户户用三轮摩托拉着采茶工进山采茶,轰隆隆的摩托声一直持续到9点多钟。新班章人的古祥铺存茶山上,不知名的参天大树下,遍山的茶树正在抽芽,阳光透过古树顽强地钻了进来,采茶姑娘们的山歌从树林里传出,却不见一个人影。

普洱一家茶厂派驻新班章收茶的工人,正在村委会旁一间小屋里整理收来的鲜叶。“如果卖不出去,这就是只能当饮料的树叶。”身着迷彩服的工人说起2007年普洱茶价格猛跌时的惨烈,“有人到现在都翻不了身”。

沉寂千年的班章茶叶,如今市场气势逼人。但在勐海县城,今年的班章茶却消失了。县城的多家普洱茶销售店都表示,没有今年的班章春茶。

“今年的普洱茶直接进了沿海地区的高端会所和酒店,我们这些面对工薪消费的茶店,就不卖班章茶了。”一家门头上打着“专售班章茶”的茶店老板黄翼如是说。他十多年前从湖南来勐海开茶庄,亲自见证了普洱茶从籍籍无名到如今的节节攀升。

黄翼今年没有进班章茶。“他们的价格都是在头一年就由村里定好的,我们作为买方,即使想炒,也不可能自己傻乎乎地把茶价整那么高吧!”

顺着黄翼的描述逻辑来理解,定价是各村集体定价,合乎情理的判断是——2008年,班章村委会会议讨论的主要议题应该是——把价格提到800元/公斤是否能销出?

六年来的事实已经告诉世人:这完全不是个问题。  

为了防止外来茶叶鱼目混珠,新班章在入村的三条道路上设置了检查关卡,“只要发现有人拉着外面的茶进来,就直接当场烧掉,罚款2万元,这是动真格的。”

来源:融昌中国